廣東俗語：「大話西遊」

廣東俗語：「大話西遊」

牛羊豬不忿世世代代被人吃，向人爭取與其他動物同等待遇不果，於是告到天庭，求上帝頒令禁止人食用他們。　上帝命天兵神將人帶來問訊，人說：“牛羊豬好沒道理！他們的動議其實早已被我們在凡間的議事會審理過了。我們的議會最民主，議會代表涵蓋了凡間最具代表性的四腳動物，其中包括獅子、老虎、花豹、野狼、狐狸、狗、貓、老鼠等等，故此審理過程完全合情合法合理。只因議會投票結果以絕對大多數票對牛羊豬的三票，否決了牛羊豬的無理要求，牛羊豬感情是不滿大會的客觀而理性的決定，所以才向上帝撒賴攪事罷了！牛羊豬是刁民，我懇請上帝不要理睬他們。”……。　山人的「大話西遊」說完了。　　

每當廣東人聽到一些荒誕的說話，或一些沒有理據的話語時，會不其然地名之為「大話西遊」。廣東俗語「大話西遊」古已有之，並不是新近的詞語。

「大話西遊」一詞見於明人筆記《湧幢小品》，一則關於明代文學家和書畫家陳眉公（1558～1639年）的故事中。　《湧幢小品》原文：『萬歷壬辰間，一老人號「醒神」，自云數百歲，曾見高皇、張三豐，又自詭為王越，至今不死。云曆海外諸國萬餘里，陳眉公曰：“聽醒神語，是一本活《西遊記》』

查王越（1425年～1498年）是明朝中業經略西北的邊關名將，他的一生充滿傳奇色彩，民間筆記傳他不死仙去。‘醒神’老人自稱是王越本人，已數百歲，曾到過許多不為人知的國家。按照陳眉公遇見‘醒神’的時間計算，陳眉公與王越的出生時間相距只有一百多年而耳。‘醒神’又說他曾見過高祖和張三豐二人。‘高祖’（漢高祖生於公元前256年～公元前195年），距明朝約1700年；宋朝的張三豐距離明朝的陳眉公約有360年。‘醒神’除非時光倒流到千多年前去，否則難以自圓其說的。（此外，大明太祖高皇帝（1328年10月21日－1398年6月24日）山人本文並非考證高皇是何人，只強調誇張失實之說而已。）　　

‘醒神’的說話如此荒誕，疑點重重。難怪陳眉公贈他一句：“聽‘醒神’語，是一本活《西遊記》。” 《西遊記》是明朝小說，從作者吳承恩(1501年～1582年)出生年分來看，《西遊》成書時間最少比陳眉公早了三十餘年以上。陳眉公讀過《西遊記》是可信的。　

陳眉公輕輕一句：“一本活《西遊記》”流傳至今，遂變成了今日廣東人形容别人大話連篇為「大話西遊」了。　　　

此外，「醒神」亦是廣東人的常用語。嘗到香濃的咖啡，倍添精神時，讚一句：“醒神！”；見到秀色可餐的美女時，精神一振，亦可說：“醒神！”　例如下面的一則扶乩故事，趣味盎然，讀來甚「醒神」：　

有一位不信鬼神的人到朋友家中作客，適逢友人請仙降壇扶乩。但見人人焚香禮拜，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神情肅然比向老師行禮還恭敬，心中大不以為然，大笑道：“光天化日之下，豈容有人妖言惑眾，我要教訓……。”話猶未已，隨即被他的朋友制止道：“不要吵，真仙已降壇。如你不信，可暗裡寫一個字，密封好來試她。她若猜得中便證明不是我們裝神弄鬼的了。”此人見有遊戲可玩，自然樂得一試。及知道降壇的是麻姑女神，褻瀆的念頭油然而生。遂在密室內寫了一個字，密封好再擲回神壇要求猜字。乩仙靜了好一會，忽然動筆以《耍孩兒》的調子寫道：“立似沙彌合掌，坐如蓮瓣微開，無知小子休弄乖，是你出身所在。”此人一見，嚇得面色大變，登時走人。眾人上前打開信封一看，原來他寫的是……。　

究竟他寫的是什麼字？不用急，待山人將這首詞解說明白自有分曉。　第一句“立似沙彌合掌”，是說這個字的字形，上半部看來似一個側立合十禮拜的和尚（尸字）。　第二句“坐如蓮瓣微開”是說這個字的字形，下半部看來像個作蓮花坐的女菩薩（穴字）。山人按：‘穴’字的頂部‘宀’，似是人的頭部和兩肩；下半部的‘八’看來像盤膝而坐。　最抵死的是‘八’字是整個字的下半部，下半部隱喻女性作蓮花坐時，她那神袐的下部呈‘八’字形狀向兩邊微微分開。乩仙竟把這個要猜的字的重點，巨細無遺地勾畫出來了。　第三句大罵此人是戇居仔，不要玩野。　第四句“是你出身所在”，直言他是從這‘屄’字生出來的。　原文《客窗閒話》：『有狂生不信鷥仙者，……。”其友曰：“慎無譁，真仙在此。汝若不信，可作文字固封以叩之，能真言其隱，豈我輩所妄託耶？”………狂生失色而遁。眾開其封，乃大書一‘屄’字也。』　

本故事容或是「大話西遊」。但古人用字精準的功夫，只須廖廖十二個字，便把傳神的中國象形文字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才是令人嘖嘖讚嘆的地方。　

　

提外話，山人認為中國文字亦可以當作砌圖遊戲來看。沒有象形文字概念的人學中文，不妨考慮用電腦學倉頡輸入法，先從認識中文的基本字形入手，俾容易記憶，然後由淺入深拼圖湊合。例如學寫本故事中的「女人」字，先弄懂‘尸、宀、八’三個基礎字形的寫法，然後再學拼湊，往後學方塊字便容易掌握了。這是我教子女學中文的經驗，不是「大話西遊」。

20/03/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