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俗語：「食死貓」

廣東俗語：「食死貓」

兒子給我一個笑話。有母子二鳥在天空飛翔，忽然子鳥要大解，母鳥阻止子鳥隨地大小便，道：“請保持城市清潔，請再忍多一會兒，廁所就在前面街頭。”駕車人士有一個錯覺，雀糞總不偏不倚地落在我們的車上，車子越清潔越吸引雀鳥光顧。那有這許多湊巧的？　管它有意抑或無意，這隻「死貓」牠們食定了。

廣東俗語「食死貓」有無從申辯，被迫含冤受屈之意。然而「食死貓」為什麼有屈人的意思？山人且以一則發生在武則天時代的故事，作為解說「食死貓」的楔子。

話說武則天做了女皇帝後，為了增加管治上的威信和效率，於是在開門下省及中書省分別設了左、右拾遺的官職，專門負責對皇帝進行規諫及舉薦人才等工作。武則天的主意雖然不錯，然而獨裁者往往都有一個毛病，用人唯憑個人的鑒識及喜好而定，由是官員良莠不齊是意料中事了。當時有位名叫李良弼的人，就是如此這般當上了右拾遺的官。李良弼不學無術，擅空談，什麼玄學風水理氣頭頭是道，一張油嘴說慣了，居然自覺也真的很了不起了。竟請纓到北蕃去遊說當時的生番骨篤祿，匈奴人可不吃李良弼那一套語言偽術，見他沒啥誠意，乾脆拔出刀子脅逼他吃清一木盤的糞才釋放他回來。回國後的李良弼從此多了一個註腳：“李拾遺，能拾突厥之遺”，食糞官是也。（‘拾’有撿起之意；‘遺’是糞。意指李拾遺這個官不是替皇帝補正撿過，而是專食突厥人的糞。）山人云：李拾遺是被迫吃糞的，沒啥好笑。今日有些官貴不必迫，自動請纓吃糞才可笑！　　　

食糞官與廣東俗語「食死貓」沒有直接關係，只是人吃糞的過程和感覺才是本俗語的用神所在。試想象面前是蔫臭的糞以木盆盛著，人口裡含著糞，通過食道吞著，一口一口地吃的……“食屎貌”。

「食死貓」的諧音即是“食屎貌”。“食屎貌”不正是“含蔫屎’嗎？“含蔫屎”的諧音正好是“含冤死”了。“含冤死”即有被人誣陷而致含冤而死的意思。　故謂其人「食死貓」，隱喻其人被人誣陷，含冤而死的意思。　

有兩個「食死貓」故事可以說出來與讀者分享。

⊙司馬相如食死貓：

明朝時有一位名叫袁太沖的大官，有一天和朝中兩名貴人閒聊。其中一人道：“司馬相如真風流，日日攬著靚女文君快活，羡慕死人！”另一人應道：“你何不想想他日後慘被人閹割時的痛苦？！”袁太沖這人倒幽默得很，不直斥其非，閉上眼睛搖著頭道：“司馬光聽到司馬相如慘被閹割也暗暗替自己擔心。” 原文見於《古今笑談‧明‧馮夢龍》　

山人按：西漢史學家司馬遷作《史記》，死於公元前87年左右；西漢文學家司馬相如，死於公元前117年左右。二人雖同是司馬氏，卻是處於不同時期的人，這位貴人顯然是張冠李戴了。 袁太沖見此人胡說八道，亂閹姓司馬的，故以北宋史學家《資治通鑑》的作者司馬光，恐怕也難保不被人誤閹來譏之。

近日香港有位任職科大經濟研究主任的雷教授，他接受網台D100訪問時說，我們澳洲選民每逢選舉時到投票站投票後，都獲贈免費啤酒和熱狗以作鼓勵。山人懷疑他說的‘澳洲’是否是我居住的澳洲？？！！

⊙食死貓與幸災樂禍：

酬酢送禮是十分勢利的行為。禮物的厚薄與多寡，絕對可以反映出接受禮物者的社會地位。宋高宗時，秦檜權傾朝野，送給他的禮物自然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上上之材。

秦檜夫人希望攀高結貴，所以經常出入宮庭，希望巴結到宋高宗的母親顯仁皇后。顯仁皇后愛食大子魚，偏偏送進宮中的子魚難得有大的，於是向秦檜老婆吐苦水。秦檜見機不可失，為了要功，自薦說她家有許多大子魚，並拍心口答應送百條大的給太后。

天下間那有皇帝能容忍臣下收受比自己更優厚的利益？功高蓋主是必死之罪嘛。皇太后吃不到的東西，臣下竟然說家裡多得很，秦檜這下知道老婆闖了大禍。　大子魚萬萬送不得，不送更顯得此地無銀，益增皇帝的猜忌。秦檜處此兩難局面，於是向門下的謀士問計，最後決定改送百條青魚作替敷衍了事。（青魚與子魚的比較，猶如今日大響螺與鮑魚的比較，體形雖大，但肉味卻相差很遠很遠了。）

顯仁太后本來已看不起這位秦檜夫人了，現在一見送來的是青魚，深慶相人有術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忍不住拊掌笑道：“嗱，話咗渠系鄉下婆喇，果然！”　秦檜幸得智囊之助，迫老婆「食死貓」扮懵，總算避過了災禍。原文見《鶴林玉露》：『秦檜之夫人，常入禁中。顯仁太后言近日子魚大者絕少。夫人對曰：“妾家有之，當以百尾進。”歸告檜，檜咎其失言，與其館客謀，進青魚百尾。顯仁拊掌笑曰：“我道這婆子村，果然！”蓋青魚似子魚而非，特差大耳。觀此，賊檜之奸可見。』

人說秦檜奸，山人則說他是知人善任的智者。環顧今日香港的政界人士，同樣都是利用老婆「食死貓」來避禍，用人的高下立見了。　

自從有個聰明人發明了「氣侯變化」這名詞後，每逢遇著天災，總有人忙不迭地出來說著類似顯仁太后的說話：“嗱，話咗渠系氣候變化喇，果然！”著實把握每一分機會，真涼薄。

16/11/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