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俗語：「死人都認叻」與「死剩把口」

廣東俗語：「死人都認叻」與「死剩把口」

今天對一些人來說，是個不尋常的日子。按照遠古瑪雅人曆法推算，有人預言“世界文明”將在今年12月21日的今日終結。既然有人以“世界末日”來嚇人，山人不如也以兩個與死人有關的古怪廣東俗語「死人都認叻」及「死剩把口」來抗衡之。一於同渠“死過（拚命）”！

首先說俗語「死人都認叻」。「死人都認叻」的意思是說其人囂張跋扈，無論任何時候，例必自誇自讚，令人討厭。　山人認為政客多屬此類「死人都認叻」一族。要是一旦成為執政黨，僥倖能順利履行選前承諾的話，則邀功以自重；若任內一事無成，則推說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弊病，積習難改云云；對於朿手無策的問題，則索性委過於反對黨諸多阻撓，總之獨「善」其身哉。

俗語「死人都認叻」亦有本。寫食經《隨園食單》的清代才子袁枚，在他另一本著作《子不語》中，一個〈枯骨自贊〉故事可以說明之：原文：『蘇州上方山有僧寺，揚州汪姓者寓寺中，白日聞階下喃喃人語。召他客聽之，皆有所聞。疑有鬼訴冤，……又聞地下人語喃喃，若聲自棺中出者。眾人齊傾耳焉，……。（德音）禪師傴僂于地良久，誶曰：“不必睬他。此鬼前世作大官，好人奉承，死後無人奉承，故時時在棺材中稱自贊耳。”眾人大笑而散，土中聲亦漸漸微矣。』

古代寺院遍佈山林郊野，旅客除了租住客店之外，寺院因利成便，亦成了遊人借宿暫住之所。〈枯骨自贊〉的故事發生於蘇州上方山一寺院中。有一天，一位寄居在寺內的汪姓揚州人，白天踱步時，偶然聽到大堂的地板下隱約傳來呢喃人聲，最初以為是幻覺使然，經過數人確定後，大家都認定是鬼向人訴冤，於是召集諸僧循聲發土一看究竟。果然在離地面約五尺深的地方，發現了一副業已腐敗的棺木，棺內的骸骨經查驗無可異之處，遂原地重新安葬。　豈料才掩埋不久，棺木又傳出人語的喃喃聲，然而卻無法聽懂話中的意思。擾攘間，有人說德音禪師修行高，能通鬼話，請他過來了解一下。　大禪師伏在地上聆聽了好一會，斥罵道：“此鬼生前做大官，被人奉承慣了。現在無人奉承，所以不甘寂寞，欲向人炫耀其生前的威風史。唔使理渠！”眾人得知原委，大笑而散。此鬼大概自覺沒趣，喃喃之聲才漸趨沉寂。　枯骨鬼不就是「死人都要認叻」嗎？！　　　　

另一個與死人有關的廣東俗語是「死剩把口」。　「死剩把口」意指人信口雌黃，口舌便給；或性好包拗頸，歪理當真理，廢話當道理，一於與人糾纏到底。　山人嘗聽過一個真實笑話，有人去算命，竟為五行生剋的合理性而爭論不休，結果算命先生自歎倒霉，退回相金送客收場。　又有人在競選時，義正詞嚴指責對手家有僭建物，後來被人發現他家中也有僭建，自辯時竟說我記憶中我無講過我無僭建。諸如此類的自以為是詭辯謬論，廣東人無以名之，通通以「死剩把口」呼之。

「死剩把口」疑與唐宋佛教修道誦經故事有關。佛教在兩晉期間開始流行，宣揚誦經可減罪增福的說法，散見於當時的筆記中。山人且從北宋時編纂的巨著《太平廣記》中，摘錄一則生動描述誦經修佛的靈異記載，作為「死剩把口」的助談資料。　　　　　　　　　　

《太平廣記‧法華持驗》：原文『沙門法尚　齊武帝時，東山人握（“握”疑是“掘”。）土見一物，狀如兩唇，其中舌，鮮紅赤色。以事奏聞，帝問道俗。沙門法尚曰：“此持法華者亡相不壞也。誦滿千遍，其驗征矣。”乃集持法華者，圍繞誦經，才發聲，其唇舌一時鼓動。見者毛豎，以事奏聞。詔石函緘之。』　

南北朝北齊武帝時，東山有人挖土時，偶然發現一件像人的兩片嘴唇的東西，當中有舌頭，顏色像活人的鮮赤紅色。古人相信靈異及徵兆或關乎皇帝福祉，茲事體大，當事人自然要奏明聖上請求處置。法尚和尚對皇帝說，這是唸過一千遍法華經的人死後，才能使肉身不壞的明證。皇帝於是派懂法華經的人替它誦經。豈料該唇舌狀東西竟隨梵音而張合，景象詭譎恐怖，看得人毛髮豎立。皇帝知道後，只得命人用石匣把它封藏了事。

不必拘泥〈法華持驗〉故事的真偽性，山人也沒有絲毫詆譭佛教的意圖，蓋故事的目的不外是宣揚人篤信佛法而已。唇舌不壞雖屬修佛的正面形像，惟俗人俗眼，後來者不知就裡，或因而把唇舌聳動的恐怖狀，轉化而成今日廣東人譏人「死剩把口」，那種滿口強詞奪理，嘮叨不絕的可厭貌。　

近日報章報導，維省家庭明年將面對接近$1300元的額外公共總開支。其中包括煤、電、水、公共交通、市政局、汽車登記等等。有市民回應記者訪問時認為，政府提供的稅務優惠及$200排碳稅電力補助津貼，簡直微不足道。　

山人今次「死人都要認叻」，經過山人歷法推算所得，預測──“其他日用品明年勢必相繼加價……”。誠心希望我的預言好似瑪雅預言一樣，都不中。

聯邦政府有意修訂反岐視法案。其中包括禁止替人命名帶侮辱性的綽號。預料草案一旦獲得通過，從此呼人謔名如Juliar、misogynist、dopey……等名字，均屬違法。專家指責此修訂草案弊多利少，是打著反岐視的旗幟，來收緊言論自由。

此草案有多壞，山人無謂拾專家牙慧。然而最令人擔心的是，此法案將賦予政府及富人擁有設置“文字獄”的權力。從此他們可以憑個人的愛惡及詮釋方法來興官司訟獄。普通市民因無力應付背後帶來的龐大律師費用，最終被迫三緘其口，無形中扼殺了個人自由表達意見的權利。

山人恐怕草案將成了富人及權力者打壓別人言論的工具；「死剩把口」，口舌便給亂安人花名之類，從此成了富人及權力者的特權。

21/12/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