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俗語:有「著數(jet-so)」
本來投得世界盃獨家轉播權的澳洲電訊公司(Optus),由於其體育網於轉播世界盃足球賽事時出現不如人意的技術故障,最後被迫將餘下所屬之世界盃足球賽事播放專利權開放,讓SBS電視台也可以同時免費轉播。「得非己力謂之福;來不由我謂之禍」,禍福之至,有幸有不幸。萬料不到,今次事件中最幸運的,竟然是我們澳洲觀眾。
廣東人有一句俗語,謂人在事件中獲得利益或好處,曰「著數」。例如說:“如果今次唔系因為Optus轉播世界盃賽事出現技術問題,我哋就唔可以免費看到世界盃。想來我哋最「著數」!” 然而,奇怪的是,香港人常將「著數」轉讀成為「jet-so」。對於「jet-so」的讀音,山人認為其來是來原因的。
未說出廣東人何以轉讀成「jet-so」的原因之前,且先將辭典對「著數」的各個注釋列出:
(一)有手段、計策和辦法的意思。《朱子語類.卷一三二》:「蔡京們著數高,治元祐黨只一章疏便盡行遣了。」(蔡京一黨的手段高強,只一章疏便把元祐黨人剷除掉。)《請遣北使疏.明.史可法》: 「但虜既能殺賊,即爲我復讐,予以義名,因其順勢,先國讐之大,而特宥前辜,借兵力之強,而盡殲醜類,亦今日不得不然之著數也。」(目下但求先消滅賊人李自成,現在正好乘著李自成與清兵交戰之勢,借清兵之手殺賊,亦不失今日為我大明報國仇之計策。)
(二)有數得著,數一數二,有名氣的意思。《東京夢華錄.宋.孟元老.卷三.寺東門街巷》:「以東向南曰第三條甜水巷,以東熙熙樓客店,都下著數。」(描繪北宋時相國寺附近的繁華面貌 ,謂第三條甜水巷以東的熙熙樓客店,是京城數一數二有名氣的。』)
(三)行棋的著法亦叫「著數」。成語「棋高一著」即屬此類。
(四)至於說到粵語的「著數」,辭典雖然有「好處」的注釋,可惜沒有書引以資查證。
山人認為廣東人口中的「著數」,並非上述辭典所說的宋、元、明朝時之「著數」。廣東人的「著數」其實來自日本語的音譯。正因為是音譯語,所以我們才不時將此「著數」轉讀成「jet-so」。
「jet-so」是一個比較新的詞彙,相信是在中日兩國文化接觸頻繁的清代才開始流行。這可從《清稗類鈔.譏諷類二》裡面的一個製糞機器的故事見到:
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位名叫華素臣的人,他身高九尺四寸,腹大如甕缸,一餐飯可吃數升米,可惜舉止笨拙,行動遲鈍,是個名副其實的大飯桶。有一次參加朋友的宴會,朋友取笑他道:“君子素臣,而腹笥便便,當以多貯窒素之故,此誠可謂為製糞機器矣。”(「君子素臣」,以君子喻他動口不動手,笑他識食唔識做。成語「腹笥便便」的意思是滿肚書史,借成語和諧音笑他滿肚是屎。指出他是個製屎機器。) 故事原文:『有華素臣者,九尺四寸以長,粥粥無能,食粟而已。腹大如五石瓠,一飯可盡數升米,蹣跚如家,不良於行。嘗與友會食,友指其腹而言曰:“君子素臣,而腹笥便便,當以多貯窒素之故,此誠可謂為製糞機器矣。”窒素,即淡氣也。糞含淡氣頗多,可為壅田之天然肥料。』
山人按:日本人稱氮氣為“chisso”。「窒素」其實是日本語氮氣的音譯。「窒素」就是肥田料,引申而言之,即是指益處。成語「肥水不落別人田」的肥水,就有這個含意。 由此可知,廣東人將「著數」轉讀成「jet-so」的道理就在這裡。
題外話,我們今日常用的「留學生」一詞,亦是來自日本語。據《清稗類鈔.譏諷類二》云:『世俗於游學生輒呼為「留學生」,筆之於紙亦然。蓋「留學」二字為日本之名詞,輸入最早,流傳已久,口耳間固習之矣。游學二字,乃學部所奏定,普通社會中人,尚鮮有知之者。』 由此可知,「游學生」才是我們真正的中文名詞。
本篇既然和「窒素」有關,且用一個與「窒素」有親屬關係的屁故事作結尾:
有一位名叫王少香的讀書人,此人愛作詩,卻不懂平仄韻律。又由於他居住在窮鄉僻壤的關係,知詩書的人少,鄉人都當他是詩人,他自己亦以詩人自居了。
有一年入京,以詩送給別人,竟被一位名叫李九溪的人用筆在他的詩上批上「放狗屁」三字。
有人問這位老李,為什麼罵人罵得如此之狠? 他答道:“「放狗屁」才不過是第一等之評語,不算罵得太狠。我還有第二等和第三等的評語,那才算罵得狠呢。”接著解釋道:“見人只是偶然放些狗屁,說話當中尚有點人話,我才會罵「放狗屁」。 第二等是「狗放屁」,因狗並不是經常放屁之故。這類人說的雖然不是人話,尚幸不算多,還可以忍受。 最劣的是第三等的「放屁狗」,狗而以放屁聞名,可想而知其人所說的全都是狗屁了。” 原文見《清稗類鈔.譏諷二》:『放屁狗 王少香嘗習為詩,平仄且不諧,以所居僻左,遂以詩鳴,自謂為詩人矣。………李曰:“此為第一等之評語,………第三等為放屁狗,狗以放屁名,則全是狗屁矣。”』
近日有媒體報導,有某強國領導人會見世界跨國公司巨頭們時,說道:“西方有個說法,如果別人打你左臉,你要把右臉也伸過去。在我們的文化中,我們會以牙還牙。”
山人云:禍福之至,有幸有不幸。國家竟有領導人,以人家的寬大比對自己的狹隘。這究竟是什麼放屁狗的比擬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