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俗語:「見高就拜,見低就踩」
中國人過年,很著重「意頭」這回事。杜詩云:“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陰時”,詩意是說,從初一到初七都是陰天。初一是雞、初二是狗、初三是豕、初四是羊、初五是牛、初六是馬、初七是人。 古人認為天晴主吉,天陰主災。卜人口和六畜一年平安,則要視乎屬相的那一天是否晴天而定。廣東人過年,除了著重「意頭」之外,更喜歡到廟宇問卜拜神。
未開始談俗語「見高就拜,見低就踩」之前,山人想先說一個近日在香港發生的過年拜神故事。 香港某鄉紳每逢過年都要到車公廟拜神,並且為香港求簽問一年的運程。 不知何故,今年卻鬧出了亂子,這位鄉紳求的簽竟與某鄉求的簽互調。簽後來雖然被更正了,但車公今年想多說兩句說話的事實是改不了的,而兩簽的簽文合起來看,亦頗有趣:
✽第四十一簽:『攝衣欲過灘頭海,轉計回來怕濕身。人若不信辛苦事,何能取得保安寧?』
“車公似在告誡某些人,欲想涉水而行,自必然要付出濕身嘅狼狽代價。做事要顧後果,不要心存僥倖。”
✽第二十一簽:『頃畝之田歲月深,祖宗創積到于今。勸君勿論多和少,寸土原來一寸金。』
車公接下來又說:“『心田先祖種,福地後人耕』,祖田是前人蓽路藍縷開墾得來嘅!勸你地咪因為土地太細而輕言放棄,祖宗留下來嘅土地,每一寸都系黃金嚟㗎!” 看來今年車公不憚煩,諄諄告誡一些有能力賣田的人士,希望他們勿因眼前丁點兒的利益,而隨便出賣祖田。
談過拜神,話題轉回本俗語的「拜人」。廣東人批評人勢利,曰:「見高就拜,見低就踩」。意思是說,其人欺善怕惡,看見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就顯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看見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則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頤指氣使。
然而「見高就拜,見低就踩」是什麼來的? 山人認為本俗語是來自孔子的一句說話:「如垤而進,吾與之;如丘而止」。
《荀子‧宥坐》篇內:『孔子曰:“如垤而進,吾與之;如丘而止,吾已矣。今學曾未如疣贅,則具然欲為人師。”』孔子說,學無止境。他最欣賞那些不斷求進步的學者,他們經常覺得自己的成就只如一個小小的土垤,小土垤是沒法遏止他求進步的野心。 孔子討厭那些器小易盈的學者,他們自覺學問己達到了大山的地步,拒絕進步。他對這種容易自滿的人沒有冀望。今日有些人的學問小得還不如皮膚上的一個小肉疣,就滿以為可做別人的老師了。
因上文的文義可知,「高」是大山。「拜」,順服也;又屈也。《詩召南》:『蔽芾甘棠,勿翦勿拜。』《詩詁》:『攀下其枝,如人之拜也。』「低」即是「垤」,「垤」是指堆積在螞蟻穴口的小土堆。「垤」音‘秩’,‘秩’與‘低’的發音相近。「見低就踩」其實是「見垤就踩」。
俗語「見高就拜,見低就踩」的意思是:「看見大山,就屈服下拜;看見蟻垤,就不放在眼內,踏步而過」。
此外,「見高就拜,見低就踩」還有另一個版本,《中華諺語志》又云:「見山就拜,見蟻就踩」。
綜觀上述各點所得,山人認為俗語「見高就拜,見低就踩」,其實即是「見高山就拜,見蟻垤就踩」。兩個版本用字雖稍異,實際上亦二而一,一而二而已。
鬥拜
清朝時有一位在官府裡做雜役的人,與一位住在武廟隔壁的人對親家。過文定之日,在名帖上鄭而重之寫道:「欽命頭品頂戴兵部尚書 都察院左都御史 總督某處地方節制 提督軍門門下掃地夫 愚弟某頓首拜。」其親家接過名帖一看,不知所措,走去求某紳士代寫回帖。紳士道:“你隔壁系關帝廟丫嘛?!我有辦法。”於是在回帖這樣寫道:「敕封關聖帝君 漢壽亭侯隔壁 愚弟某頓道拜」。 原文見《清稗類鈔.譏諷.名帖》:『某省督署夫役,與武廟隔壁某乙結為姻婭。文定之日,甲大書於帖曰「欽命頭品頂戴兵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總督某處地方節制提督軍門門下掃地夫愚弟某頓首拜」。……「敕封關聖帝君漢壽亭侯隔壁愚弟某頓首拜」。
山人云:人說習大大開會演講三小時太長。看此人寫名帖的勢頭,若使他做大大,他演講肯定超過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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