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俗語:「擘大眼瀨尿」
和心靈極度脆弱的人相處很辛苦,厠身於一個充滿玻璃心靈的國度裡生活,更辛苦。近日有一位模特兒的廣告造型,因爲她的坐姿和瞇瞇眼不被人接受,被人批評爲辱華。 既然拍廣告也要照顧心靈極度脆弱的人的感受,看來以後凡怕廣告造型,務必要人人瞪好大的眼。
形容人明知故犯,做了一件自己也知道是錯的蠢事,廣東人這時就會用一句這樣的俗語說:“渠咁做,即系「擘大眼瀨尿」啫!”
「擘大眼瀨尿」的字面意思十分淺白,意指成年人在清醒的清況下遺尿。按常理,遺尿只會在睡夢中才可能發生的,現在竟然在清醒的情況下發生,其人的智商可知。
俗語「擘大眼瀨尿」早在北宋時就已經出現了。北宋僧人釋惠洪的《冷齋夜話》就有本俗語的蹤影。佛教從唐代開始發展,到了北宋時,僧人已經得到皇帝的非常禮待。本文介紹的是一位來自洪州的甯安和尚。 甯安和尚和當時深受皇帝禮重的秀關西和尚分屬同門,二人都是天衣懷禪師的傳人。其時秀關西和尚已經得到皇帝詔命,在法雲寺擔任住持了。 以秀關西和尚在當時的地位,要提攜甯安和尚進入上流社會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甯安和尚只喜歡到荒廢的村落,破爛的院子中修行,一個人孤伶伶地過了三十年。秀關西雖然經常寫信給甯安和尚,但是𡨪安和尚從來不看他的信,接過來隨手便扔掉算了。侍侯他的人覺得奇怪,於是找個機會問他是何緣故? 甯安和尚道:“我原先以爲秀關西系一個有道行嘅人,如今先至知道渠無慧性。出家人明知人生短暫,修行之迫切,就好似要救熄頭上嘅火一樣,所以無論向樹下也好,向墓地也好,都要把握一分一秒來修行。秀關西竟然向最繁忙嘅地點起大屋,養幾百個閑人,平白浪費自己嘅寶貴光陰,渠嘅行爲真系同「開眼尿床」無乜分別。這個人明知故犯,怎值得我浪費時間同渠對話呢!我哋這一脈注定會式微,而你哋將來都會睇到嘅。”
原文:《冷齋夜話.北宋.惠洪.卷十.甯安不視秀僧書》:『洪州武甯安和尚者,天衣懷禪師之嗣也,與秀關西為同行。秀已應詔住法雲寺,其威光可以挾其友登雲天而翔也。而安止荒村破院,單丁三十年。秀時以書致安,安未嘗視,棄之。侍者不解其意,因間問之。安曰:“吾始以秀有精彩,乃今知其癡。夫出家兒,塚間樹下辦那事,如救頭然(尚嫌人生短促,要分秒必爭修道)。無故于八達衢頭架大屋,養數百閑漢,此真開眼尿床也,何足複對語哉?!吾宗自此蓋亦微矣,子曹猶當見之。”』
文中的『開眼尿床』即是廣東俗語「擘大眼瀨尿」,只不過是用語有異,而意思是一樣的。 題外話,文中的『單丁』亦是廣東人的常用語。凡人或物只剩下一個,即以「單丁」名之。所謂「單丁」即是單獨的意思。例如一對襪子失去了一隻,廣東人就會說:“只得單丁一隻襪。”
送上二則笑話給讀者,祝2002年行好運,步出黑暗:
⊙什麼是小事? 五胡十六國是一個不知所謂的時代,當時的國君似土匪多過似人君。後趙國主石虎是一個例子。
石虎想多點時間享樂,於是命令太子石邃代他統領百官,主理政事。 石邃有事向石虎啓奏,請他做決定。石虎怒道:“這是小事,何須勞煩我?!”石邃於是不再向他報告。 石虎見石邃許久沒向他報告,又怒道:“何以不向他報告國情?”於是向石邃又鞭打又詬罵,毎月多達三次。石邃受不了,遂謀反。 原文《古今譚概.明.馮夢龍.鷙忍》:『石虎命太子邃總百揆。邃以事呈之,虎恚曰:“此小事,何足呈?!”時有所不聞,虎恚曰:“何以不呈?”誚責笞垂,月至再三。邃甚恨,遂謀逆。』
山人云:什麼是小事?什麼是大事?只有石虎自己才知道。《環時球報》特約評論員胡錫進說,廣告商應該尊重批評人的意見,以後一定會「改進」的。然則誰說的「改進」才算數?
⊙石赤心 唐朝武則天時代,凡是懂得拍馬屁的人都獲得重用。有人在洛水中撿到一塊表面有幾點紅色小點的白石頭,想將它獻給武則天。宰相李昭德問這塊石頭有什麼好,獻石的人答道:“這塊石頭有赤誠的心,所以想獻給武后。”李昭德聞言,斥退他道:“如你所說,即是洛水的石頭全都作反了!?”此言一出,登時惹得在旁的人都笑了起來, 原文《大唐新語.劉肅》:『李昭德在則天朝時,諛佞者必握用。或於洛水中獲白石有數點赤,詣闕請進。宰臣詰之,其人曰:“此石赤心,所以進。”昭德叱之,曰:“洛水石豈盡反耶?”左右皆笑。』
山人云:借用李昭德的說話邏輯來說。如果嫌人家瞇瞇眼,坐得不好的造型是辱華。豈不是只有擘大眼躺平的造型才最不辱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