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俗語:「避忌」與「驟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Delta病毒王仍未消失,新一代的病毒王Omicron又出現了,真「驟忌」!! 聽說Omicron本來應該叫Nu,但世衛考慮到Nu和New字用音,所以跳過Nu的名字不用,繼而又發覺接下來的Xi,又和強國領導人的名字相同,爲了顧及他人的感受,於是索性連跳兩級,改名Omicron。世衛可謂識「避忌」。
「避忌」和「驟忌」都是廣東人的常用語。「避忌」是避開別人的忌諱。例如人死了,廣東人往往不願直言,改而以其他說話替代之,如“某人已經唔向度咯。” 西方人亦有類似的意思,常常用「passed away」,而不用「die」。
「驟忌」和「避忌」的意思雖然十分接近,但兩者的用法和含意略有不同。「避忌」偏重於照顧他人的感受,「驟忌」則著重自己的主觀忌諱。 山人試以病毒的話題作句子,說明兩者的不同用法和含意:“一提起Omicron病毒,就令人想起武漢病毒。一想起武漢病毒,就令人想知道它是怎樣來嘅。偏偏強國人最「驟忌」人家向他查問武漢病毒嘅來源問題,不過我哋澳洲人就偏偏唔識「避忌」,系都要追問呢個問題。”
「避忌」一辭已見於明人筆記《萬曆野獲編.卷二.觸忌》的一段文字中:『古來人主多拘避忌,而我朝世宗更甚。』這段文字不算太長,故事內容使人發笑之餘,卻又令人聯想起今日的中國國情,五百年來依然故我,同樣的自大,同樣的不講法治道理,不斷地在原地踏步。如此就能踏上文明富強之路?? 山人覺得這篇文字值得拿來與讀者分享:
本書作者認爲自古以來,中國的皇帝都很在乎避忌這回事,而以明朝世宗皇帝最嚴重。 明朝世宗皇帝於辛已年登基時,發覺龍袍長得過分,很不合身,故此不停地低頭猛看,很不滿意。身爲百官之首的楊廷和見狀,急忙上前安撫世宗道:“龍袍長,即系象徵皇上今後只須垂著衣裳拱著手,天下便太平無事了。好意頭啊!”世宗一聽有理,登時笑逐顏開。 世宗晚年多病,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世宗有一次召太醫徐偉到西宛替他診脈,可是徐偉奉召來到後卻不敢上前。世宗怪而問他,才回答道:“皇上龍袍在地上,臣不敢進。”原來世宗當時坐在矮櫈上,身上的長衣散佈地上,徐偉恐怕誤踏龍衣,所以才遲遲不敢上前。世宗於是拉起衣服,伸出手讓徐偉診脈,完事後即時寫詔書給殿閣臣道:“徐偉剛才大叫“龍袍在地上”,足見渠對我又忠心又愛護我。「地上」系生人住嘅;「地下」系鬼住嘅。我個病唔使怕啦!”徐偉至此才知道自己剛才死過返生,一切全憑皇帝一念之間。
走筆至此,山人認爲應該將本文暫且打住,先談本篇俗語「避忌」與「驟忌」的由來。「避忌」一辭見於文中,不待多言了。 「驟忌」究竟又是怎樣來的?
山人認爲廣東俗語「驟忌」,其實是由「觸忌」衍生出來的。廣東人對“觸”字的讀音,除了接觸的‘足’音之外、還有一個‘周’音。 觸,《集韻》昌句切,音芻,去聲,亦牴也。 若將「觸忌」的「觸」字,轉讀成‘周’字的去聲,便是廣東人口中的「驟忌」了。
話題轉回《萬曆野獲編.觸忌》餘下的文字:
又嘉靖乙丑年會試,主考官高拱出試題,第一題是『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兩句。原文的下文是『其生也榮,其死也哀』,這試題在世宗看來,就好像是高拱蓄意在笑他,應對外敵十分被動。使人傷心死了,當然大感不快。 接著第三條試題《孟子》,當中又出現了兩個「夷」字,當時正值外患頻頻,世宗最憎恨的正是「夷、狄」這兩個字,至此勃然大怒,打算要拿他來治以重罪。幸得當時的百官首長徐階出口術替他調解才沒事。 其實世宗早年聽講經史時,並不是如此多「避忌」的。記得有一次,當講官講到《論語.曾子有疾》時,私下將『人之將死』一節省去不論,卻被世宗即時制止,道:“生死是人生的必然過程,有什麼好「避忌」的?”當時是何等的豁達啊。也許世宗他當年風華正茂,加上初登帝位,所以樂於增廣見識,而講學官又是學士徐瑨,他怕臣下有話不直說還來不及,所以對臣下相當寬容。 及至乙丑年春天,世宗皇帝已經是一名六十歲的老人,體弱多病,精神大不如前,所以才變得多疑吧?!
按明世宗晚年對夷、狄十分憎恨,故此每逢寫「夷、狄」二字時,務必寫得極細小,有刻意貶低夷狄的意圖,這可從他的詔書及章疏可見一斑。 偏偏高拱不識「避忌」,出試題一再冒犯了世宗的禁忌,怎能不令世宗懷疑他是蓄意激怒他的。高拱始終能夠平安無事,不能不說是徐階之力。高拱晚年寫給徐階的講和信,亦一度引起世宗的猜疑,尚幸得徐階出言調解方才無事,這亦是皇天有眼啊!
談到這裡,書中作者筆鋒一轉,又替明世宗護短說;“宋室南渡後,南宋的君主因爲痛恨金國的緣故,凡「金」字故改寫成「今」字。連帶宋高宗的後宮劉貴人,和宋寧宗的楊后亦用「今」字代替「金」字。 既然宋朝已有成例,明世宗寫細「夷狄」,亦不算有錯啊!” 原文《萬曆野獲編.卷二.觸忌》:『古來人主多拘避忌,而我朝世宗更甚。當辛巳登極,御袍偶長,長屢俯而視之,意殊不愜。首揆楊新都進曰:“此陛下垂衣裳而天下治。”天顏頓怡。晚年,在西苑召太醫院使徐偉察脈,上坐小榻,衰衣曳地,偉避不前。上問故,偉答曰:“皇上龍袍在地上,臣不敢進。”上始引衣出腕。診畢,手詔在直閣臣曰:“偉頃呼地上,具見忠愛。地上人也,地下鬼也。”偉至是始悟,喜懼若再生。 又乙丑會試第一題為「綏之斯來」二句,下文則「其死也哀」。上已惡之矣。第三題《孟子》,又有兩「夷」字,時上苦虜之擾,最厭見「夷」、「狄」字面,至是大怒,欲置重典。時主文為高新鄭,徐華亭詭辭解之而止。然初年講章,有進《曾子.有疾章》,去卻「人之將死」一節,上謂:“死生常理,有何嫌疑?”促令補進。又似豁然無所諱者。蓋進講時,講官為學士徐瑨,上方富於春秋,嗣位未久,樂聞啟沃,恐臣下有所避匿,故亦優容。至乙丑之春,上年已六旬,不豫且久,宜其倦勤多疑也。按世廟晚年,每寫「夷」、「狄」字,必極小,凡詔旨及章疏皆然。蓋欲尊中國卑外夷也。而新鄭出題犯之,又有前一題,益益原作,蓋據寫本改,疑其詛咒矣。高之得免,謂非全出華亭不可。新鄭晚途與徐講和書,亦引先帝見疑,賴公調解為言,亦是天理難泯處。 宋南渡後,人主書「金」字俱作「今」,蓋與完顏世仇,不欲稱其國號也。至高宗之劉貴人、寧宗之楊后,所寫「金」字亦然,則宮閫亦改用矣。然則世宗之細書,亦不為過。』
山人云:南宋帝改「金」爲「今」,結果還是亡了;明世宗將「夷狄」寫得極細,結果還是亡了;習帝要百姓多學習他的思想,少學英文,果真能達成科技強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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