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俗語:「俾風吹得起」
現年78歲的美國總統拜登日前乘搭Air Force One時,不知何故,於登機的階梯上一連伏倒三次,登時惹起人們對他的健康議論紛紛。事後白宮向外解釋說,因爲當時「風太大」。正是「大風吹倒老拜登(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正好談一個關於風的俗語。
形容人瘦小孱弱,或物件十分輕微,廣東人就會用「風吹得起」來形容他。例如誇讚廚師的刀功犀利,就會這樣說:“渠切出來旣肉片極薄,「風吹得起」。”
具有「風吹得起」同樣意思的成語,也有「弱不禁風」。順帶一談「弱不禁風」的出處,今日有些辭典引用唐朝詩人杜甫詩句:“亂波紛披已打岸,弱雲狼藉不禁風”作爲出處。詩句形容江上的風很大,被風捲起的浪花,一個接一個地朝岸邊沖擊;天上的浮雲經不起風吹,也顯得聚散不定。
其實「弱不禁風」最早見於隋朝楊素的詩句:“柳條通體弱,獨搖不禁風”。據《隋書.卷四七.柳調列傳》記載,當時是左僕射的楊素有一次在朝廷遇見侍御史柳調,一時興到,拿柳調開玩笑,借「柳調」、「柳條」同音來作句云云。意思是說,柳調像柳條一樣軟弱無力,隨風擺柳。 柳調聽了很不高興,竟不怕楊素權力大,正色道:“調信無可取者,公不當以為侍御史;調信有可取,不應發此言。公當具瞻之地,樞機何可輕發。”(柳調若無可取之處,楊公不應用我為侍御史;柳調若有可取之處,就不應說這種話。楊公是公眾人物,是人民的模範,怎可以隨便亂說話呢。”據說柳調就是因爲這一番不怕犯顏的話,讓楊素從此對他另眼相看。
廣東人的「風吹得起」亦不是空穴來風。 春秋末年,吳國發生繼承權之爭,公子光得到伍子胥推荐的刺客專諸之助,用魚腸劍剌殺了吳王僚,成功奪取了吳國的王位,是爲吳王闔閭。吳王闔閭雖然殺了吳王僚,但顧慮到他的兒子慶忌會從外國回來復仇,於是再向伍子胥請教剷除慶忌的辦法。伍子胥於是再推荐另一位名叫要離的剌客給他。吳王大喜,一心以爲來者是一位雄糾糾,萬人莫敵的武士。等到伍子胥帶要離去見他時,才發現是一位個子矮小又極瘦弱的人,心裡已冷了一大截。再聽要離自謙地介紹自己說:“臣國東千里之人,臣細小無力,迎風則僵,負風則伏。大王有命,臣敢不盡力!”吳王聽他說得自己如此無用,更加失望,氣到半晌說不出話來。 要離觀言察色,知道吳王有輕視自己辦事能力的意思,索性開門見山道:“大王害怕慶忌這個人吧?我可以替你除去他。”吳王不以爲然道:“慶忌身手敏捷,武藝非凡,而且膂力過人,一萬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加上他健步如飛,可以徒步追野獸,亦可以空手捉飛鳥。他一拍大腿急跑,幾個起落,便已數百里遠。我嘗試過駕四馬快車在江邊追他,沒追得上;嘗試過用暗箭傷他,亦被他空手接住。你根本無可能將他殺死。”要離道:“只要你想我殺他,我便把他殺掉。”吳王又道:“慶忌爲人極機警,雖然淪落到去投靠外國,但他身邊的警衛十分嚴密,其嚴密程度和諸侯的保安不相上下。要殺掉他,談何容易。” 要離道:“忠義之臣有替君王排難解憂的責任。我有一苦肉計,使我詐作逃犯,請大王將我的妻子殺掉,絕我至愛的親人,慶忌見了,就不會對我產生疑忌之心,我便有機會接近他了。”於是要離詐作逃犯逃到外國,吳王果然將他的妻子殺掉,並且在鬧市公開燒屍示眾。
要離依計到各國數吳王的不是,讓天下都相信吳王是亂殺人的無道之君,然後才去衛國求見慶忌,並且慫恿他回國報仇。慶忌果然中計,經過三個月的揀練士卒和準備,便和要離一同坐船回國。渡江時,要離因爲無力,被安排坐在船的上風,坐在慶忌的後面。要離知道機會來了,突然用長矛鈎住慶忌的頭冠,使他不得閃避,再乘著順風之勢,衝前朝慶忌猛剌。慶忌知是要離,忙迴身一揮,將要離摔開,轉手扯著要離的頭朝水裡力按,一連三次,然後揪起要離放在自己膝上,說道:“你好勇敢啊!竟敢來行剌我。我怎可以讓這樣難得的勇士,在一日之內連死兩個呢!”吩咐衛士不要殺他,並且送他回去向吳王領功。慶忌說完便因傷重死了。
要離坐船來到江水湍急之處,便停下來,面色慘然地對送他回國的衛士說:“爲了完成我王的使命,我狠心殺了我的妻子,這是不仁;爲了替新君辦事而殺了舊君的兒子,這是不義;重死而輕仁義,對一個有道德信仰的人來說,生存已沒有任何意義了。 若今日我爲了貪生,而放棄了做人的道德價值,這是不義的行爲。一個有道德操守的人,怎能同時犯了這三種惡行,而仍然可以厚著面皮去和天下人談仁義道德呢?”說完,縱身跳入江中自盡,但被衛士救起。要離嘆息道:“我怎能不死呢?”說完,先自斷手腳,再伏劍自殺。 原文見於《吳越春秋.闔閭二年》故事。
話題轉回本篇俗語:「俾風吹得起」。與本篇俗語有關的是,殺手要離初見吳王闔閭時,這一句自我介紹的話:『要離曰:“臣國東千里之人,臣細小無力,迎風則僵,負風則伏。大王有命,臣敢不盡力!”』(我系吳國東面的邊鄙野人,人雖然矮,亦無乜力,被風迎面一吹,就會被吹得向後仰跌;被風背後一吹,亦會被吹得向前直伏。不過,如果大王有用得著我嘅地方,我系會竭盡所能去完成使命嘅)
「迎風則僵,負風則伏」的俗語版本,顯然就是我們廣東話的「俾風吹得起」。
茲送上二則笑話給讀者分享:
⊙偏偏系我 有一個矮人在海邊撐船遊玩,不慎擱淺,只好設法將船撐離淺水之處。可是一不小心,連自己也跌入水中,水深浸過頭,急忙游回岸邊,怒道:“點解偏偏系我向最深水嘅地方擱淺忌??”原文《笑林廣記》:『矮人乘舟出遊,因擱淺,自起撐之,失手墜水,水沒過項。矮人起而怒曰:“偏我擱淺濶在深處。”』
山人云:才走進世界社會大海裡不久的強國,發覺在外交上處處碰壁,也怒道:“點解偏偏系我俾全世界嘅文明發達國家針對忌!?”
⊙盲笑 有一個盲人和一班人坐在一起談天。這班人忽然看見有可笑的東西而笑了起來,這個盲人也跟著笑。 眾人覺得奇怪,問道:“你笑乜?”盲人道:“你哋見到好笑嘅嘢而笑,一定系好好笑架嘞。所以跟著你哋笑,一定無錯。 唔通你哋𧩶(呃)我咩?” 原文《笑林廣記》:『一瞽者與眾人同坐,眾人有所見而笑,瞽者亦笑。眾問之曰;“汝何所見而笑?”瞽者曰:“列位所笑定然不差,難道是騙我的?”』
山人云:世界各國抵制新疆棉花。「愛國」人士則響應祖國號召,立即出來支持購買新疆棉花。 不知這些「愛國」人,可曾了解人家抵制新疆棉花的原因呢? 不覺又想起清朝《春明夢錄》這句歷久常新的話:『中國人多不曉中國事,隨聲附和,一味盲從,大都類是,言之可笑。』